□许春华
“诗”作为经典文献,春秋晚期以“《诗》三百”的形态进入了孔子、墨子等先秦诸子的思想视野。孔子不仅引诗,而且与弟子教诗、用诗、论诗。
诗文中屡屡言及“天”,可孔子诗学世界并未涉及“天道”,全幅都是“人道”世界,至少包括修身之道、人伦之道、人生之道三部分。在孔子看来,教诗、用诗、论诗都是个体修身的过程,这既包括外在的行为举止、仪容体态,亦包括内在的道德修养、道德品格。孔子云:“其为人也,温柔敦厚,《诗》教也……其为人也,温柔敦厚而不愚,则深于《诗》者也。”“温”,谓颜色温润;“柔”,谓情性和柔;“愚”,即敦厚之失;“深于《诗》”即通过教诗、用诗、论诗,以养成“温柔敦厚”之君子人格。故朱自清所著《诗言志辨》中指出,“温柔敦厚”与“思无邪”都是孔子诗学世界的“道学眼”“这两句话一正一负,足以相成,所谓‘合之则两美’”。
教诗、用诗、论诗,还可以增强人们对人伦之道的理解和执守。孔子儒学把人伦纲常视为治理天下国家、维系社会秩序的基本前提,《周南》《召南》在“诗”的地位中之所以占据首位,就是因为它们兴发、比拟的大多是家庭伦理,尤其是夫妇关系的重要地位。《论语·阳货》载:“子谓伯鱼曰:‘女为《周南》《召南》矣乎?人而不为《周南》《召南》,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?’”若不明了这种家庭伦理的作用,就犹如“正墙面而立”,寸步难行。孔子时代尤为重视“君臣”“父子”在整个社会秩序中的核心地位,故齐景公问政,孔子对曰:“君君、臣臣,父父、子子”。在对弟子们强调学诗的重要性时,孔子同样提出“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”的重要作用,朱熹在《论语集注》中注解此句:“人伦之道,《诗》无不备。”把“事父”“事君”作为孔子诗学世界人伦之道的代表。
孔子对其弟子们强调:“小子何莫学夫《诗》!《诗》,可以兴;可以观;可以群;可以怨;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;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。”孔子提出了一种崭新的思想结构,学界一般简称为“兴观群怨”。按照这种思想结构,“兴”即兴发一种善意不已的道德世界,“观”即发现一个充溢道德精神的意义世界,“群”即调节公共领域的人际关系,“怨”即对情感的引导与节制,“事父”与“事君”是人伦秩序的代表,“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”是对世界万物的认知。这是一个从内在精神向道德教化,从自我向社会乃至整个世界扩充的思想结构。